2014年8月9日 星期六

【蛋殼蛋炒飯】


   


爸爸看診很忙,但每年會來日本一次或兩次,每次來也不太去觀光什麼的,純粹只是來看小孩。爸爸來的時候我也多半每天早出晚歸,去年還住在千葉時,週五下課立刻飛奔去找下塌弟弟東京家的爸爸會面,進城的時間已經有點晚,聶手聶腳的進家門,肚子咕嚕咕嚕叫,一眼就看到爸爸留在餐桌上的字條。

爸爸在我心中永遠是最完美的父親形象。媽媽低血壓,每天早上都要睡到很晚,所以從小都是爸爸一手打點我們四個小孩的早晨,讓媽媽可以睡到爽。總是記得冬天的早晨,我還沒睜開眼睛還沒醒過來的時候,爸爸已經在浴室幫我把熱水開好,把我小小的洗臉毛巾浸在熱呼呼到冒煙的水裡等我起床。每天準備好豐盛的早餐,送我們去上學,一路上叮嚀東叮嚀西,遇到紅燈還要忙著簽四個小孩的聯絡簿和考卷。爸爸早上總是超有元氣的打理著小孩的事,一直維持嗨度跟我們聊一些生活小事,但我們四個小孩似乎是全遺傳媽媽的低血壓,每天早上都一臉賽面XD 有時候開車到了校門口,我裝病說不想上課,爸爸也立刻豪爽的說那今天就翹課吧,然後馬上催油門離開校門帶我去玩耍。晚上爸爸下班回來,也是一直被我們小孩欺負著:p 完全不懂得體諒爸爸工作辛勞的小屁孩我,小時候常常吵著肚子餓要吃宵夜,而爸爸也會二話不說的進廚房,炒一盤蛋炒飯給我。

"蛤---又是蛋炒飯喔!"爸爸的蛋炒飯非常俱特色,飯絕對不會粒粒分明而是大部份緊緊相鄰,一口有鹹一口完全沒味道,最重要的是,一定會吃到蛋殼!!!!!!!!! 任性小鬼如我總是喜歡在咬到蛋殼的那一瞬間大笑,然後以誇張的皺眉表情和不雅的聲音呸呸呸的把蛋殼吐出來。但我其實總是很期待,吃到那充滿愛和溫暖的蛋炒飯。

離開家自己一個人生活,偶爾會想起爸爸的蛋殼蛋炒飯的味道,以為很簡單,試著憑著記憶作出那懷念的滋味,卻怎麼也模仿不出那溫柔的口感。

日文有一句話是"子供は親の姿を見て育つ",意思就是小孩子都是看著爸媽的樣子or背影or一舉一動長大。爸媽是我最尊敬的人,爸爸穿著白袍看診的樣子,從小就烙印在我腦中,是我一直追尋的理想畫面。不知道為什麼,我從小到大都知道我會跟爸爸一樣,即使我到22歲都是文組的人,來日本進了牙醫系身邊的人都很驚訝,但我就是知道這是我的路。我不是聰明女孩兒,過去五年的牙醫系生活非常折騰,但是每次碰到難關我總是會告訴自己,爸爸可以我也一定可以,因為我有爸爸的DNA(´・Д・)」每天上班再怎麼操下班再怎麼累,我還是會感覺到我身體裡的熱血沸騰,因為我知道自己又更接近爸爸一步。

爸爸對自己職業的努力與敬重也深深了影響現在的我。即使爸爸身邊的同期醫生紛紛進入退休階段,爸爸減少診數但還是繼續維持看診的習慣。爸爸每天早上看NHK訓練日文順便接收新知,來日本的時候也一定會去泡書店,搬回一堆內科新書回台灣讀。因為爸爸看診時間的關係,我們很少可以全家一起出國,記得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我問爸爸,為什麼不多出國玩?爸爸只說了一句:我不想讓病人撲空。現在每天在醫院轉來轉去,即使再怎麼累或心情不好,我都要求自己要用大笑容面對每個病人。每天接觸到的病人這麼多,也許已經漸漸麻痹不會有當初的熱情,但要記得對病人來說,醫生或許有超乎想像的影響力。要珍惜自己每個和病人接觸的片刻,珍惜自己所擁有的力量。這是爸爸用身教讓我體會到的事。

來日本七年,說長不長說短不短,其實並不會很想家,因為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爸媽給我很多力量和養份,讓我一個人在外面的世界可以自由飛翔。幾年前暑假回台北,那時候日本的生活都還剛起步,回到台北的舒適圈一切感到懷念,對於要再回去日本慢慢建立新生活感到些許不安。要回日本的那天,爸爸看診正忙,我坐在車上開著窗滑著手機等著離開前跟爸爸說掰掰。爸爸突然把手伸進車內拍拍我的頭笑笑的說:"不要太勉強喔!想回來就回來吧!"

之後,我知道我面對任何未知的未來都不會害怕,因為在台北,我有永遠會敞開雙臂迎接我的避風港。

(父親節不知道要送爸爸什麼,只好寫了一大篇對爸爸的記憶表達我的愛,哈哈~祝福爸爸父親節快樂!身體健康天天開心!最愛你了耶耶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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